青蛙的綠色池塘

08.30.2007

　　經過一整晚蘇洛在旁不斷找機會吵醒我，加上不知為何一大早天還
沒亮 (好像是四五點吧) 就有飛機飛過的聲音，今天要出發前往花蓮的
我，一整個沒睡好－－當然也不可能睡飽。比鬧鐘響起的時間又晚了片
刻才起床，起床後又摸東摸西準備蘇洛未來幾天的第二貓砂盆 (我實在
不想要回來後有拖不完的地板 = =)，邊弄著蘇洛也邊在我腳邊一直跟
著喵喵叫，就好像牠感應到了我將要離開幾天不回來一樣......。其實，
我也不知道這幾天會如何，不知道蘇花公路究竟變得如何、不知道六十
石山花開得如何、不知道這趟與臨時加入的陌生旅伴會處得如何、不知
道日後再想起這三天時又會是什麼樣的心情－－一切都是那麼地不確定。

　　等一切準備就緒 (其實也不過是刷牙洗臉把東西隨便塞到行李去)，
我在八點半出發－－我忘了今天不是假日。我車前放的行李，與其它機
車前放的公事包相比，顯得格格不入。在穿過重重的上班尖峰時段車潮，
我進入北宜公路後，已經九點多了。接下來，是屬於我自己的悠閒時光。
一路上沒什麼車，此時太陽雖大，空氣中卻還保有隔夜的清洌，不太熱
也不太冷，很舒服的溫度。石碇的山群仍在遠處綿延對望，翡翠水庫保
持著盈滿著的水位，上班日的坪林顯得特別冷清。

　　在北宜公路上前進了一個鐘頭後，我抵達了台北宜蘭縣界 (我一直
不知道該怎麼稱呼這個地方－－石牌？九彎十八拐起點？或是跑馬古道
起點？)。在這裡稍微休息了一下，洗了洗手、擦了擦機車把手、活動
活動身體。有個中年男子問了我往台北的方向還有沒有爬坡，原來他們
正在騎腳踏車環島，今天是第五天，可惜我給的答案讓他們似乎皺起了
眉頭。在離開繼續上路前，特別跟他們揮手道別，為他們加油打氣－－
他們正要邁向旅行的終點，而我的旅行才剛開始。

　　今天天氣雖好，但天空不夠晴朗，龜山島此時也隱身在一片濛朧的
海面上。在蘭陽平原上，我試著走在沒走過的環外道路上，試著避開市
區的擁擠與車潮，試著跟自己說現在的太陽一點都不大...... orz 我
想，我的手臂肯定已經比出門時又更黑了不少。

　　十一點半，我在正對著蘇澳車站的 7-11 停下了車，另一位看起來
像剛出蘇花公路的騎士也在同個地方停下了車。看著他拿起相機左拍右
拍，我就想起了自己也許也是這個模樣。買了簡單的早午餐，坐在面對
著車站的空間把它吃下肚，這裡頭真是舒服阿～既沒有大太陽又不用黑
雙手，可是比起來，我還是比較喜歡等會兒的蘇花公路... XD 邊吃的
同時，邊猶豫著要不要傳簡訊告訴這位連面都還沒見過的旅伴我已經到
蘇澳了，想想還是作罷。然後又想起我有帶鄉鎮護照在身上，於是它的
第一次就獻給了這間蘇澳 7-11。對於它，我其實是抱持著很隨興的態
度，沒有特別要去集滿，有停留且有想到再拿出來蓋一下好了－－反正
我集東西本來就很少集滿過。對我來說，蓋再多的章，怎麼也抵不過一
段美好的旅行記憶。

　　在休息不到半個鐘頭後，我望著毒辣的陽光，帶點哀怨地繼續上路。
其實也沒這麼哀怨啦！馬上就要進蘇花了！曬太陽還是比淋雨好上千萬
倍。這是這一次旅行中很不確定的一段路，新聞上播放著的蘇花公路上
因颱風造成的道路災害歷歷在目，我其實沒把握這段路現在如何，也不
知道是不是可以安然走完。我只知道，我有多麼喜歡這段路，喜歡到為
了實現每年至少走上一次的承諾，我願意冒這個險。

　　其實沒有想像中那樣柔腸寸斷耶... 應該說，大部份的路段都沒什
麼影響，也許只是路面坑洞多了一些。才走沒多久，我就又在路旁的開
路先鋒爺休息了一下，拍拍東澳那個美麗的灣，再洗洗手、也再擦擦機
車把手－－兩隻手手掌又黑了，順便補補防曬。一直在過了南澳後，才
漸漸感受到颱風所遺留下的痕跡－－路旁成堆的落石、上邊坡處處可見
的大小瀑布 (印象中以前沒有這麼多)、因落石泥流而阻斷仍未清空的
南下隧道、以及新聞不斷報著的南澳段附近整個被掏空的路基－－那是
位於蘇花公路大觀音畫像那個迴彎處，而且行經時其實也沒想像中來得
恐怖。說到觀音像，就不能不提昨晚這位旅伴送給我的行前禮－－觀音
畫像一幅，上面觀音還說會保佑我，所以在經過這個路段時，心裡頭不
免會心一笑...:P

　　沿路的風災景觀，仍不減蘇花公路的美麗風采。我在和平的 7-11
再度休息了一下，蓋個章買個飲料，也讓一路嗚嗚作響的引擎喘口氣。
三個年輕人坐在門口，他們只是腳踏車環島途中在此相遇的陌生人，卻
神采飛揚地交換心得，即使其中一位正用著一整條熱力擦著他的雙腿。
另一位拿著不是護照的紙張到店裡同樣蓋下了章的機車騎士，滿足地再
拿出相機在附近到處拍照，我猜，他也許是第一次騎車走蘇花吧。我在
他的眼神中，看到了我第一次騎在蘇花公路上的雀躍不已。他和我彼此
交錯地繼續往南走，我們先後在同樣的景點、或是同樣的路邊停留，沒
有事先約定，聽他不斷發出讚嘆聲，我想我更確定了。即使是走過好幾
次蘇花的我，也總是不斷重覆地在同樣的點作停留；即使每回相簿裡都
有著同樣的景，仍是一再地想留下它美麗的身影。

　　在清水斷崖段走走停停，越喜歡它就越覺得它是如此迷人。下午兩
點二十分，我在崇德遊憩區停了車，這是第一次下到清水斷崖的海岸邊，
海水在前拍打著礫石灘，帶出了兩種不同的聲響旋律；午後升起的雲在
後頭的斷崖頂聚集著，提供了絕佳的遮蔭。很寧靜，只有海浪的聲響，
以及自己走在礫石灘上的腳步聲。海灘上，陳列著一大片被颱風從山上
帶到海洋裡再打到海灘上的漂流木。我在這看著山、看著海，也聽著海，
同時等著差不多快要傳送到我手機上的簡訊......。

　　我在這片海灘上一邊等著，一邊拍山、拍海、拍岩壁、拍足跡、拍
漂流木、錄海浪聲，甚至都拍起自己了，簡訊沒出現就是沒出現。很想
悠閒放鬆地在這裡渡過一整個下午，但隨著時間流逝，心裡越是靜不下
來。不知道她趕上火車沒？為什麼還沒收到簡訊呢？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 一個個的問號不禁讓我擔心起來，我這個人什麼不會，最會的
就是瞎擔心。下午兩點五十分，我發了第一封簡訊過去，『車票買到了
嗎？』然後繼續等著，看著，讓自己裝作很悠閒很寧靜。

　　此時有一家人正在海灘上玩水，其實這應該是很危險的事，因為這
裡的海岸地形很特殊，並不如眼前所見那樣，若是不小心被捲入海裡就
回不來了。只是，我沒有勇氣去打斷他們，只能繼續在旁看著海。

　　半個多鐘頭後，手機傳來了收到簡訊的聲響，趕緊打開來看－－這
什麼鬼，某人此時傳簡訊來找我去 costco......~"~ 我又繼續等下去，
擔心之外，也順便想想若是旅伴就這樣消失了，接下來我該如何... 其
實也沒什麼大不了吧。反正，她的出現，原先就在意料外，我只不過繞
了一圈後，再回到原本的計劃裡。只要她的缺席，不是因為意外造成的
就好了。

　　那家人平安的返回了岸邊，跟我打了聲招呼，我也跟他們點點頭，
看著他們回到了上頭。我在接近四點時，再度發出了簡訊。我其實不是
很喜歡打電話，尤其是跟陌生人打電話，那會讓我極度緊張－－即使我
只是要訂個房也是如此。帶著極大的不確定性，我往上走，洗把臉，準
備繼續我的旅程。幾分鐘後的四點整，手機再度傳來了簡訊的聲響，總
算收到了她的簡訊，雖然晚了點，火車預定到達花蓮的時間也比原先討
論的班次晚了些，不過，心中的石頭終於可以暫時放下了。

　　看了清水斷崖最後幾眼，後天再見了！離火車到站還有三個多鐘頭
的空檔，那麼，我就幫她到鯉魚潭看看好了－－幫她找找在她記憶中的
那些片段場景。要找的樹屋是有找到啦，可是因為我害羞，所以不敢大
喇喇地跑進去說要幫每個人照幾張相，所以只好躲在旁邊樹下跟狗仔一
樣拿著相機從遠處偷拍...orz 也不知道有沒有拍到她想念的那群原住
民，反正我覺得屋內的人已經開始在注意我了，所以趕緊把東西收收到
其它地方閒晃。

　　東部的傍晚暗得很快，因為中央山脈阻隔了夕陽的關係。我也不知
道接下來還一個半鐘頭我應該到哪去，於是就騎著車慢慢往回走，走到
往榕樹社區的岔路，我突然有了方向－－銅門。即使所剩時間不多，天
色也越來越暗，但我還是想進去看一看，走多遠算多遠......。

　　在經過銅門社區時，許多門戶裡的居民正一派悠閒地坐在屋外吃著
晚餐聊著天，若不是不好意思，我真的很想留下這寧靜的畫面。再繼續
往上走，到了銅門發電廠我就停了下來，再進去就要辦入山證了。我在
這，看著跨過木瓜溪給電纜走的吊橋，看著再往裡面帶點神秘感的重山，
下回吧，就留待下回吧。

　　夜色中，我回到了花蓮市，停靠在花蓮車站旁，忐忑的心情又開始
了。接下來的半個鐘頭，我試著努力平息自己緊張的情緒，卻又不斷不
安地在車站內外穿梭來回，我也不知道我幹麼緊張，不過就是和一個認
識半個月的陌生人見面罷了。我想，也許是因為這是這回行程中另一個
極大的不確定因素吧。對我和她而言，都是倉促之下決定要結伴同行，
我不知道她跟我在旅行這件事上的頻率合不合，不知道她會不會走一走
才發現原來自己有公主病，不知道......。但我想，對她來說，肯定比
我更為不安。她搭的莒光號終於到站了，我站在剪票口看著一個個旅客
走出來，我想，東張西望的那個應該就是她吧？不過我沒有跑去亂認人，
畢竟小時候拍了人肩膀後才發現那個人我不認識的陰影一直都在...orz
出站閘門關了起來，沒有人來認我的衣服 (我特別穿了印有 ID 的
Ptt2 站服 Q_Q)，我也沒辦法確定誰是她的情況下，最後還是撥了電話
來認人，結果我猜對了耶！XD 原來，那個昨晚畫了觀音像給我的女孩，
要一同旅行三天的旅伴，是這個模樣......。

　　雖然這不是第一次與從來沒見過面的陌生人一起旅行，但對我來說，
這仍舊不是件容易的事。從行前的幾封信，我不禁期待起來，『她應該
會是個好旅伴吧？』

　　在花蓮車站與她相認後，我皺了一下眉頭，她穿著短褲... 『這幾
天她該不會打算就這樣在大太陽下吧？』我心想，結果還真是如此。還
好也不是太短的短褲，不然我可能會假裝沒認出人然後落跑... XD (我
這個人比較怪，很不喜歡辣妹，更遑論讓辣妹坐上我的車...orz) 幫她
把一件行李塞到前踏板上所剩不多的空間裡，把安全帽拿給她，用手按
開了給後座踩的踏板，發動了機車，接過了她手中的尋寶圖，看了看我
們今天要投宿的民宿位置，『疑？原來離美人居這麼近呀？那就簡單多
了』。於是，我們開始了兩個人一起走的旅行...

『親愛的旅伴，請多指教！』

　　一路上，她不斷探出頭來看著前面踏板上她的行李，還問我有沒有
騎一騎東西滾到地上的經驗，這暗示也太明顯了吧...= =" 不過，對彼
此來說，這不過是我們第一次見面，還是個十足的陌生人，擔這個心也
是正常的。放心吧，要滾也是在上面的我的背包先滾下去......。

　　我騎到了美人居，然後發現路名不太對，然後退回了一小段路，然
後在附近找到了正確的路，然後發現找不到民宿，然後再對地址，然後
發現原來就在旁邊，只是它的外觀... 呃，我必須說，如果不是有人跟
我說，我會以為那是沒人住的廢墟...... orz 她很神奇地從那扇好像
踢一腳整面木牆就會跟著倒下的木門上的信箱挖出了鑰匙，我們開了門
後，民宿主人恰好不在，不過據她說他是很隨性的藝術家，於是我們東
西放放就準備出門去吃晚餐－－我真的覺得這裡是個很神奇的地方，很
樸實，很破舊，但裡頭的擺設卻讓人覺得很有味道，一種帶著情感的味
道。

　　由於她也不知道要吃什麼，所以我們就去吃我幾乎每次都會去吃的
液香扁食－－這是她第一次吃花蓮的扁食。只是，今天的扁食，讓我覺
得好像退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從起床到現在我只吃了一個御飯糰
的緣故，還是因為現在有點緊張。我吃很慢，讓她等了一陣子。我也把
傍晚在鯉魚潭池畔的偷拍照給她看，不過沒有拍到她想念的那群人，好
吧，任務失敗...orz 吃完了扁食，她還想吃剛巷口對面看到的豆花，
雖然我已經不餓了，不過就一起過去吧。我點了綠豆薏仁湯，畢竟我昨
天沒睡好加上今天一整天下來，應該要退退火；而她最後點了一碗不小
碗的銼冰。我也忘了我們邊吃邊聊著什麼，可能有關於下午的等待，可
能有關於這幾天的匆促決定。

　　吃完晚餐回到了民宿，民宿主人此時已經回來了。簡單打聲招呼、
聽他們聊了幾句話，不知道是不是我臉上的倦意不夠明顯，她說她想去
外面散散步，呃... 好吧，此時約十點半。(這時應該要準備睡覺了才
對，明天要早起去七星潭看日出，看完還要一路往南到六十石山耶...
我心想)

　　其實這附近有很多回憶，社團的、感情的、家人的。我們穿過花崗
公園，在花蓮女中前鬼鬼祟祟地拍了幾張夜景，也在菁華橋留下了幾張
夜景。原本她還想沿著美崙溪堤岸步行走到海邊看看，不過才走一小段
就因為地上的泥堆而決定改道。我們繼續走到北濱公園，最後在曙光橋
上駐足，只因我看見再過去是一對接著一對的情侶，走到這就好......。
一路走著，一邊跟她分享著，有哀傷的、有愉悅的、最後仍繞回了旅行
這件事上。

　　她說，她根本沒機會這樣旅行。這句話，讓我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我想著，也許我該重新考慮這件事。我總是覺得，即使有人願意跟著我
一起走，這仍是屬於我的旅行，一切仍是以我為主，我的作息、我的步
調、我的旅行習慣。我忘了，旅行對我來說輕而易舉；但對同行的人來
說，也許一整年都不見得有機會這樣走一次。也難怪，即使明天計劃要
看日出，她仍想多走一走。好吧，那就順著她吧。 :) 她說，她平常這
個時間不會還在路上走；我說，我也不會，所以為什麼現在我們兩個會
半夜不睡覺還在路上走呢？她說，也許是因為兩個人走在一起，所以會
去做平常不會做的事。

　　我們停留了一會兒，又再度往回走，這段路有點艱難，因為不知道
幹麼會聊到那段已經休止的感情－－也許，是因為我正踏著過去走過的
足跡吧。她口渴，於是我們在民宿附近的 7-11 買了瓶飲料，再回到民
宿。此時十二點半，民宿主人阿寶也睡了。雖然一整個精神不濟，可是
我們又聊了好久的天，大部份還是跟我的過去有關。這對我來說其實很
不容易，畢竟我幾乎沒有跟人直接面對面提那些事過，可是，這也許就
是陌生人的魔力吧，會讓我覺得，好像講了我也不用擔心會給他們帶來
太大的負擔、不需要怕熟人看見自己軟弱的一面。我有流淚嗎？我想應
該沒有。最後，我轉過身躺著，閉上眼試著睡去。這時，也許半夜三點
了吧。

『謝謝妳，晚安了，親愛的旅伴。』

旅行小札

0650　　　　　　 起床 *
0830　13044.2 K　出發 *
0915　13064.9 K　北宜公路 (台九線 14 K) *
1015　13108.5 K　台北宜蘭縣界 *
1130　13157.6 K　蘇澳 (7-11 午餐 $ 30) *
1220　13170.2 K　蘇花公路開路先鋒爺 *
1320　13212.0 K　花蓮和平 (7-11 飲 $ 15) *
1420 ~
1615　13231.6 K　崇德遊憩區 (清水斷崖) *
1650　13256.3 K　花蓮市 (加油 5.14 L, $ 150) *
1725　13275.9 K　鯉魚潭 *
1850　13303.6 K　花蓮車站 *
1939 　　　　　　莒光 49 到站
1944 　　　　　　相認
2000　13307.0 K　諾石阿寶民宿 ($ 350)
　　　　　　　　液香扁食 ($ 60)
　　　　　　　　綠豆薏仁湯 ($ 30)
2230 ~
2430 　　　　　　散步

里程小計 3.4 K (262.8 K *)
個人花費小計 $ 635